这个男人在丽江开了个书店,一套书卖上百万……

Mark wiens

发布时间:2020-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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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研古城,玉河走廊兰花街。

穿过热闹的玉河广场,向北走进深幽的巷子,哪怕再缓慢的脚步,也不一定能发现掩映在一片竹丛后的这家书店:六如书院。

似是故意为之,六如书院选择了人烟稀少的一角。在古城,这样的角落并不少见,但六如书院显得有些特别。书院背后是熙攘的玉缘桥,来往车辆与地面发出不规律的摩擦声,不远处卖披肩大妈抑扬顿挫的叫卖声,一旁潺潺的流水声,各种声音混杂,满是市井烟火气。

院门前,拉着行李箱的人从小石板路走过。箱轮划过粗粝的石板,来旅行的姑娘裙摆飞扬,说着笑着走过,很少人会抬头望向这里。

坐在六如书院中,仿若进入另一个世界。四周摆满浸润墨香的线装书,瘦高的书院姑娘挽手点上香,古琴声声,穿着粗布马褂、宽口黑布鞋的徐墨林缓步走来。

一套书价值上百万,开店八年仍鲜为人知

“流连于线装书房会让我们明白,一台端正的砚台,足以挡住喧嚣的车马;一行娟秀的小楷,即能照亮汉语的星空。”

徐墨林爱书,他爱书的方式跟别人不太一样。

他喜欢用古法雕版印刷所承载的经典。捧在手里、摩梭在指尖的老纸,触感尤为特别。与光滑的工业用纸不同,线装书的纸张能勾起人对造纸前世今生的联想。竖版呈现的文字,完全不同的排版方式,瞬间就把人带到古人阅读的情境中。

一函一册,这些装订特别的古籍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徐墨林把这种魅力称为“无功利的美”。

“镜花水月,看得见即是审美,摸不着则为无功利。无功利的审美,被称为纯粹之美。线装书所呈现的审美意趣是超越功利追求之上的艺术沉淀,这也是线装书之美出千年的意境。”

这里的书多用来收藏,在外国人眼中,线装书是来自东方的“奢侈品”。那些因为好奇而踏进书院的国际友人,看到装帧精美的线装书,忍不住连连赞叹:Beautiful!(漂亮!)

线装书极为小众,加之古籍的阅读门槛较高,这让六如书院开店八年仍鲜为人知。但徐墨林早就习以为常。

深耕线装书多年,他所看重的并不是大众的追捧,而是浮华城市里难觅的知音。

懂书的行家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文化名家听说六如书院,下了飞机就匆匆赶来,浮躁的过客却连打开书都兴趣寥寥。看到书名也许能明白一二:《十三经》《天一阁范氏奇书》《通鉴纪事本》《史记》《君子书》《大连图书馆藏孤稀本明清小说全集》等等。

这里不仅有传统典籍,也有当代名家雕版印刷系列藏书。中央文史馆馆长袁行霈的《俞庐诗抄》、《白毛女》作者贺敬之的《心船影集》 、书法家沈鹏的《沈鹏诗抄》、《红楼梦》作曲者王立平的《心灯集》、故宫博物院前院长郑鑫淼的《浣尘集》、语言教育家刘征的《蓟轩词选》等。

从纸的生产到加工,一套线装书的用纸要历经一百余道工序,纯手工制作,耗时十八个月。从树皮的选择到最终印刷成册,一本精美的线装书需要历时四到五年。

工匠分布各地,扬州的印刷,安徽的纸,贵州的朱砂墨……做线装书,每一道工序都极为讲究。这样的用工和匠心制造,花费自然也不便宜。

一套《学习随笔选集》的售价在25万,平常的单册线装书价格也在上千元。问及造价最贵的书籍,徐墨林显得神秘。他不愿意透露书的名字,随口提到这书即将出版,市场价格在198万左右。

一套书花费上百万,听的人无不咂舌。在丽江,这可是一套小别墅的价格。这样一套书,会不会太过奢侈?

纪录片《书房里的中国》里说到,古籍善本,记载着一个民族的沧桑历史,也表达了每个时代的悲喜交集。这种价值是无法衡量的。

在徐墨林眼里,线装书有无法替代的美,更承载着传承的使命。

“我可能是宋代穿越回来的”

如果不是耳边的手机铃声,跟徐墨林聊天你会误以为他从古代穿越而来。

“我可能是宋代穿越回来的。”徐墨林开玩笑说道。

宋代是书籍印刷爆发的时代,是书籍装订形式最重要的一个时期,线装书也产成于宋代。

做了十五年线装书的徐墨林出生于山东,在外漂泊多年,却是个不爱讲述自己故事的人。

一次电视台来采访,记者让他说说在丽江的故事,左问右问就是不开口,记者问急了,徐墨林试图缓解尴尬,幽幽地说:“要不,我给你们炒个菜吧……”

他的作息也的确乏善可陈:不善应酬,来丽江近十年,仍不喜欢觥筹交错。早晨,他背着篮子去忠义市场买菜,专门和纳西老奶奶买,也不讲价,买菜回来就喝茶读书。冷了裹着粗布衣服烤火,累了就睡硬板床。

唯一值得能聊的,就是他跟线装书的缘分,那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故事。

赋予每本线装书至少300年的生命力

徐墨林的祖父是村里的文化人,一到过年就帮着村民写春联。年幼的徐墨林看祖父挥毫泼墨,他在一旁压纸磨墨。桌上摆着两套线装书,那是徐墨林对线装书最初的印象。

上了大学,徐墨林对古典文化的兴趣愈发浓厚。一次偶然的机会,教授问徐墨林,可否出版线装书。于是,徐墨林将其作为课题,深入研究。

这一研究可不得了,线装书的文化魅力让他豁然开朗,他下定决心,“这应该就是我这辈子要做的事情。”

进入线装书领域后,他发现这个行业的业态非常少,鲜有能参考的同类。因为线装书的外形容易模仿,但内在的神韵却难以把握。比如纸张、墨、装订等需要恢复古法的手艺,就是最大的门槛。

徐墨林开始到全国各地寻找造纸、墨水、雕版方面的民间人才。

“我认为只有雕版,才能传承中国古典文化里很重要的一部分,这种手工的艺术和工业化的美差别很大,电脑排版的线装书‘有其形,无其神’,纯手工雕版的线装书神形具备,你越深入了解,会发现线装书的魅力越大。”

随着挖掘的深入,他被古籍背后一个个真实的故事感动,愈发感到古人智慧的力量。“古人为了一套书可以用十几年去整理雕刻出版,可如今呢?”

在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海量的信息可以汇聚到小小的芯片上,少有像徐墨林这样的人,选择以线装书的方式阅读古代的经典。

“这种雕版线装书经得起时间的沉淀,像《论语》《四书五经》这种线装书,承载的冲击都是不一样的,你能感觉到与古典的链接。纸寿千年,墨也是千锤百炼的,可以说我们呈现的每一件产品,至少都赋予了它300年的生命力。”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工艺复杂、装帧考究且存量少,现如今不少人都将线装书作为收藏。

“丽江是一座读书之城,本来就有它的魅力所在”

在丽江开设六如书店,是徐墨林的私心所在。

一是因为在丽江生活多年,丽江俨然成为他的第二故乡。“现在我是新丽江人,假如有来世,依然还要做丽江人。”

二是在他心中,丽江是一座读书之城,本来就有它的魅力所在。

“我每次都跟来的朋友说,丽江除了三大遗产,你要记住四个字,天雨流芳,意思就是去读书吧。只是,在如今连钢笔字都极少写的互联网时代,愿意静下心来好好读一本书的人越来越少。”

但也是因为身在丽江,徐墨林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崇高的梦想,想在这个宏大而浮躁的时代,改变些什么,譬如,通过自己的影响力,让每个人都来品阅古籍经典。

反而他觉得,读书是很私人的事,随性而来,欢喜而去,一切随缘。“这也是我最本真的出发点,给这个社会做点加分的事情。”

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

就像门口“六如书院”的隐喻——如升初日、如清风、如云如霞、如烟、如幽林曲涧,自在又飘渺;也像书店内随处可见的标签——劲草不随风偃去,孤桐何意凤飞来,有着内在的德行和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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