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库斯》:人类的悲剧文明的必然人性不是一道数学题
上世纪中叶,二战后的欧洲在和经济上经历了重建和复兴,在文化和艺术上也迎来了轰轰烈烈的“新浪潮”运动。滚滚洪流中,英国当代剧作家彼得谢弗恰如一座孤岛,用自己独到的视角和笔法,贡献出了一部又一部经典作品,其中就包括作品《上帝的宠儿》和《伊库斯》。
1986年,英若诚、林兆华两位导演就曾将《上帝的宠儿》搬到了中国话剧舞台上,成为经典剧目。30多年后的2018年,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又将《伊库斯》(又名《马》)搬上了舞台。
《伊库斯》取材于一个作者耳闻的真实事件一个年少的马童刺伤了多匹马的眼睛,这个不寻常的案件引起了作者的注意,并最终被书写成这部常演不衰的作品。
彼得谢弗巧妙地将剧情安排在了一家精神病院内,借由医师戴萨特的整个治疗,抽丝剥茧般,探讨刺伤马的少年艾伦行为的根源。在为期一周的治疗中,艾伦最终放下芥蒂,还原了他同“马”之间的恩怨情仇。而戴萨特医生也借由此次治疗,完成了一次决定性的自我审视。
当然,作者绝无意于仅仅讲述一个曲折的推理故事,随着事件的明朗,观众能看到的更多是源于人性最深处的痛苦与挣扎。
最令人关注的,还是本剧中对于“马”的形象的展现。除了开场的惊鸿一瞥,剧中的马使用了高度抽象化的写意表达一个六边形的旋转灯带。发光、回旋,闪转腾挪。
这样的改编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却同本剧的精神气质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呼应马在这个故事中,既是偶然与必然的统一,也是象征与具象的统一。
“伊库斯”音译自于拉丁文Equus,这是“马”的统称,也是少年艾伦的整个精神世界。“伊库斯”的意象,集合了戴萨特医生口中艾伦的种种“像磁石一般连接成时间链条的独特经历”。
它巨大的能量对抗着蛮霸的父权;它凝视的目光汇聚成无上的神性;它的自由隐含着潜在的向往;而它的赤裸则演变成的对象。
人艺此版《伊库斯》进行了一定的精简,放弃了原作中某种象征性、仪式性的表现方式,但是在空间调度上依旧继承了彼得谢弗式的行云流水。
仅靠两个相叠的六边形舞台、三张长椅,便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时空转化回忆与现实,诊室同马厩,一次又一次地无缝衔接。
在最初的版本中,彼得谢弗就曾明确表示“应该避免拘泥于字面去表现如果用哑剧形式来表演这些马就更糟了。”
“伊库斯”是艾伦眼中的“神”,也是他母亲口中的“魔鬼”。它的背后,是宗教的精神压迫,是父母的信仰冲突,是性教育的匮乏,也是社会生活的空虚。即便拥有一个优渥的家庭,艾伦却生长在一个无垠的“精神荒漠”中。因此,“伊库斯”成为它的全部,但是这种矛盾的集合体也注定了最终的毁灭。
父亲、家庭、和信仰,终于在同一个夜晚被一起粉碎。压抑、恐惧和愤怒,终于爆发成喷溅的鲜血、嘶鸣的马叫。
这是发生在艾伦身上的悲剧,但这也是时代和社会的伤痛。在高度发达的文明下,商业、社会、和信仰变成了勒在口中的缰绳,打在身上的皮鞭。在这种极具魄力的“超我”精神的束缚下,“本我”的被无限地压抑及扭曲,最终形成了现代社会中人的异化。
“我坚信人类文明是以牺牲原始的本能为代价而创造出来的。”弗洛伊德
对于这部剧,作者一栏中理应出现“弗洛伊德”的名字。作者对于人的的探索,针对文明与人性的思考,都深受弗洛伊德的理论影响。针对这个不寻常的案子,彼得谢弗想做的,不仅仅是构建一套完整的因果系统,而是试图对于人和世界的本质进行更加深入的思考。
究竟什么才是“文明”?谁又有权定义“正常”?戴萨特所谓的“治愈”,究竟是一种救赎,还是一种加害?在治疗的同时,戴萨特也用这些问题审视着自己的内心。艾伦眼中难得的、火热的、直勾勾的热情,化成了无形的嘲笑和谴责,种进了戴萨特医生的心中,逼迫他直面长期以来刻意回避的。
案件的谜底解开了,戴萨特医生却迎来了本质的困惑艾伦的行为,究竟是他特殊经历的偶然堆垒,还是他潜藏本性的必然爆发?人性没有计算的公式,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自然也没有简单的撤销删除。
或许戴萨特终将挥动镐头,从艾伦的脑袋中赶走“伊库斯”,连带着他那似乎包含着某种神性的热情,将他送回“正常”社会的中。
《伊库斯》似乎是一场人类的悲剧,但是这也是文明的必然。正如本剧导演班赞所说:“人的高级便在于能从痛苦中思索从而获得升华,从这个角度而言,《伊库斯》不仅在描述痛苦,也在强调我们或许并不需要解除痛苦。没有一棵树的枝丫可以触及天堂,除非它的根须扎进地狱。”(文/陈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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