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茗散文:行吟丽江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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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古城青石板,夜阑梦惑水潺潺,万户门前绿嫣然,茶氤书香度沧桑——到丽江古城是清晨,行走在其中,仿佛在观赏一幅清丽脱俗的水墨画。内心一字一字地吟出这样的诗句,为自己感动。
七月的丽江古城,时而细雨连绵,时而阳光灿烂,一天之内可以下五六次雨,也可以出五六次太阳,匆匆的善变,神秘莫测。细细的雨帘垂下来,亦或一束束阳光洒下来,沧桑的青石板路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浪漫和历史的沧桑。
明净见底的溪水穿城过巷,就像一条条水晶带子缠绕着古城,轻轻流远。座座木桥也如彩虹卧波,依水而筑的古老青砖瓦房鳞次栉比。溪岸边、木窗棂甚至长满绿苔的石缝里都爬满了翠绿翠绿的植物,让我这西北高原的女子觉得养眼养心。
一个人无视旁人地如梦般走在丽江古城,心情恍然,感觉自己走进了千年前的世界,成为木府那位绾着素髻,青裳绿衫的纳西族女子,飘的衣,红的蔷薇,看雨滴空落,听溪边吹笛,心里有万般柔情掠过,轻轻地荡漾。又仿佛清丽灵秀的江南素衣女子,撑一把油纸伞,于诗情画意里无限优雅地慢慢走近我的心灵,带着丁香般的愁怨和宋词般的婉约……
沉浸在这样的心境中,不看时间不看方向,慢慢行走,走累了,找个沿溪小店,倚窗而坐,听流水潺潺,看青藤绕梁,所有的矛盾和纷扰都消失不见。只有耳畔的轻音乐《遗失的声音》,周围似乎宁静了,宁静得如眼前的青藤,被雨水抚摸得清丽,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变得轻松、简单。
丽江古城每条巷道里都是一家接一家的商铺,有一些商铺却商而不俗,文学、美术、音乐甚至哲学的分子在游走甚至跳跃,禁不住停下脚步。在一家东巴手工陶罐商铺内,和一位才华横溢的老板聊起天,并且买了他的陶罐。听老板说,很多文人骚客来到丽江,因为喜欢和留恋,就不再离开,开家商铺,度过余生。
到了夜晚,丽江古城从白天的小家碧玉变成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轻轻理理衣袂,双眸漫过《关雎》的曼妙,青青子矜里,似乎有着窈窕的渴望。阡陌巷道里串串红色的灯笼摇曳在溪水里,迷花低树衬着五色暧昧的灯光在水波潋滟中颇似唐代杜牧诗句中秦淮古渡口的香粉气,却多了种媚俗。
掩映在红花绿柳中的酒吧,一排一排地摆着桌子,一支蜡烛,或是一张纸灯,温暖着行者的心。来来往往的客人,点上一瓶当地的好酒,几个精致的菜品,便可以安然沉浸在河堤柳树下。看,有的人酒到尽兴时,蜡烛衬得脸红红的,甚至有人开始和酒吧的吉他歌手,高一声低一声地唱歌了。暧昧至极的格调,加上煽情的歌曲,似乎有意挑逗着男女的柔情蜜意,怪不得有人说这里是艳遇的天堂。
慢慢地走完了酒吧连接起来的四方街,却没有走进任何酒吧。不喜欢喝酒,不喜欢无端的暧昧,更不喜欢丽江沸腾的夜晚。一个人悄悄退出繁华的人群。在一条溪边,看到一对坐在木桥上的情侣正在放闪着亮光的河灯,问他们有什么愿望,“我们生生世世......”,女孩子即将脱口而出,男孩子捂住了她的嘴,对我说:“对不起,说出来就失灵了。”
我笑了,应该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他们明知道不能生生世世,还在他们未来中放进“生生世世”四个字。或许吧,也许真的可以生生世世。爱情没有永远,更不会有生生世世,而幸福的一刻或许就是属于他们的永远和生生世世。
回到酒店,院落里安静而淡然,蔷薇花在月光下继续闪耀着红,坐在古朴的木质秋千上,轻轻地飞荡自己,哼唱起那首丽江歌手侃侃的《爱情啊》,“叶落了,风凉了,爱你的心啊又开始想你了;花开了,又谢了,相爱的路啊能够走多久啊;伤痛着,快乐着,疲惫的人儿就这么相恋了;哭泣着,微笑着,没你的日子也没有自已了。都说爱情是因为寂寞,寂寞的爱不会有结果,爱情啊就是让我受折磨,苦苦找寻幸福的花朵,却等不到花开就落,爱情啊不属于我的”。
有朋友说,两种人会去丽江,一种是为了寻找艳遇的,另一种是去疗伤的。她问我是哪种?我告诉她,艳遇也许不是洪水猛兽,却也非善类,毒性剧烈。若你有爱无力、心无门、情无归等重病,服用后或许可以毒攻毒。若只是寂寞难耐,空虚浮躁,生活呆板,服用后会导致后续的心态、情感问题。疗伤也算不上,心里的伤只有时间能疗,不需要换个地方。
还有朋友发信息问我:你到丽江是为了寻梦吗?我用信息回复他,寻梦需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吗?其实梦就在我们的灵魂里,跳跃着、安眠着甚至已经死亡……
第二日起得很早,又一人漫步在丽江古城,古城内很安静,店铺也无声无息地关闭着。大概是繁华的人群昨夜都陶醉迷离到很晚,这会儿还在休憩吧。很享受这样的安静,不知走了多少条街巷,一家名为“路过蜻蜓”的书吧以清雅独特的方式映入我的眼帘,心被那扇最早开启的木门所感动了。
书吧里有各种书,我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没想到在这里的一杯茶、一本书、一个故事,成为了我在丽江最有意义的事情。书吧女主人斜靠在离我不远的竹椅上捧读一本书,长得温柔清丽。男主人则在清晨和他的客人——我,随意而谈。女主人自信淡定,似乎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男人在和谁聊天。
从男主人口里,我知道他们在若干年前随丽江古城的溪水潺潺声,十指相扣,携一抹阳光,缓缓彼此贴近。于是双双离开家乡一起到丽江经营书吧,除了一起享受丽江淳朴、恬静、简单的生活,还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爱情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这样相互信任和默然相守。
他们送给我两张好看的明信片来“报答”我的倾听和感动,说可以在明信片上写下最好朋友的地址和祝福,他们负责在我离开丽江后帮我寄出。“芳,祝你永远快乐!芳。”我寄给了自己。男主人有些吃惊,女主人莞尔一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里了,因为你是一个喜欢和自己对话的女人。
行走人间,三五成群,灯红酒绿,似乎谁也不缺朋友。可是又有几人愿意收纳你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贫富贵贱,然后给你一个真诚温暖而不求回报的拥抱呢?原来,终归只有自己是最真实最可靠的。不依恋他人,不轻贱自己,安然地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选择自己喜欢的活法,就是最好的生活。
在丽江像“路过蜻蜓”这样的书吧不止一处,喜欢这样的书吧。为此,好不易行走到丽江的我,放弃了去香格里拉,放弃了去黑龙潭等计划要去的景点。一个人泡在书吧里,挑个靠窗的位子,便开始把自己坐成雕塑的样子,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品着淡淡的清茶,听着音乐,静静地看书。或者,一个人静悄悄地想着心事,打开笔记本写写日记。旅游不是为了走马观花,不是为了将一切景点尽收眼底,仅仅为了一种心灵的需要。其实往往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虚伪的越是无风景可看的,安静或许更容易让我们舒展自己。
丽江古城是用来迷路的。我经常走出书吧便找不到回酒店的路,索性走到哪里算哪里。在古城里,有大大小小无数的淘碟店,他们都在循环播放着丽江酒吧歌手自己的原创歌曲。行走在青石板路上,不知不觉就会有那种为丽江而生的歌通过耳际流淌进心之隅,撩拨着心底最深处的每一根神经,并随着一弯溪水,曲曲折折,蜿蜒四溢。
在CD店,连续三天听一个多小时的音乐,发一个多小时的呆,再买一些CD碟片,店主告诉我,这些都是丽江歌手原创歌曲。最喜欢听丽江歌手侃侃的歌,她的歌声自然、真实、纯朴,真情,那是不染尘埃的天籁,从尘世里功利和浮躁的灵魂里穿过,却又让灵魂颤动,尤其那首《嘀嗒》。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丽江的清丽和妖娆都已尽收内心,那幅刚进丽江古城看到的水墨山水画却越来越不真实,越来越不清晰。突然决定离开丽江。离开那日,行走的脚步更加沉重而缓慢,清晰厚重的时光,已经绵延成了淡淡的叹息。丽江依然会袅娜着,在已然斑驳的尊贵和华丽中,在已经十分商业化却又承载无数个体的喜怒哀乐中,伤感地微笑着。我们需要为丽江古城祈祷,让她拥有更多的文化和情感气息,卸掉浓妆艳抹,恢复往日的淳朴清丽。
最后离开时,站在丽江古城口整整半个多小时,看着过往的人群,各种各样的方言谈笑风生,我在猜度有多少人带着一颗淳朴安静的心灵,带着属于自己的文化底蕴,去品味和感受丽江古城。又有多少人依然把属于自己的纸醉金迷、庸俗浅薄带到了丽江,让丽江这位本来应该清纯美丽的女子,不得不经常地含泪浓妆艳抹,微笑地去讨好大家。猜度不出,只有继续忍不住叹息。
昆明机场的书店里,看到有“丽江”二字的书籍,便爱不释手,行囊里又多了几本书。飞机上阅读,看到这样一句话:“让生命在别处坚硬吧,在丽江,柔软一下是道德的”。是的,行走在丽江古城,可以暂时抛下现实中的烦琐技巧和哲学,可以体会到不食人间烟火的风花雪月。丽江古城的温婉柔情亦或善解人意,总能让各种各样的人找到接近她的理由,可是他们除了感受到丽江古城的美和宽容,是否看到古城眼角那颗因“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而滑落的泪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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