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的丽江”征文」悠悠大石桥（李志仙）

深化全球伙伴关系 服务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 供图/DRC 中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书记 马建堂 （北京，2020年9月29日下午） 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 大家好！ 中国唐代诗人张九龄有诗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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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水就有桥。古城之中，座座木桥、石桥、单孔桥、双孔桥、多孔桥贯通了临水而筑的古城人家。桥是古城独特的风景，其中，一座明代所建的大石桥便横亘于古城中央的中河上。因桥下的河水中能看到玉龙雪山的倒影，所以，这座大石桥也被称为映雪桥。

　　阳光柔柔地照在五花石铺砌的桥面上，继而缓缓地淌向水面，缓慢得如同静止般。清瘦明亮的中河水静静地从桥下流过，同样流得缓慢而无声无息。就连河中的小鱼、小虾，看起来也纹丝不动的样子。如果没有岸边那些藤蔓、柳丝曳动的身姿作参照，甚至看不出河水的流向。但不知不觉中，这河水却淌走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每天，都会有一群群人从桥的这头走向那头，又一群群人从桥的那头走向这头，他们像游动的鱼群，悠然自在。突然间，还会跑来几个孩子，小小的嘴巴喘着大气，圆圆的脸蛋涨得通红，追逐的笑声一直从桥上飞出去老远。

　　也有不知如何打发时间的老人每天都来到桥边。有时，三两人围在一起，一边晒太阳，一边侃白话。有时，碰见一个从桥上过的老人，他并不是要到桥这边或桥那边去，他只是想出来走走，走着走着，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便站在桥上盯着河面出神好半天，直到太阳光线把他佝偻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有时，他又会搬个椅子独自坐在桥上，静静地坐着、纯粹地坐着、空空地坐着，困了便把身子斜向后面的椅背，无论周围多么嘈杂，他只管垂头呼呼地睡去。似乎一座桥便足以收容他所有老年的寂寞。

　　大石桥是古城小吃的集中地。桥两端的摊上，鸡豆凉粉、丽江粑粑、黄豆面、纳西烤肉、包浆豆腐……各式特色小吃琳琅满目，最有名的大概要数米灌肠。米灌肠是由猪血、米饭及各种香料按照一定的配比拌在一起，然后灌入加工过的猪肠子而制成的米饭肠。大石桥卖米灌肠的这家小吃店，据说是丽江开办最早的最地道的小吃店，已有了80多年的历史。店里那位穿着素雅的纳西女孩，吆喝着一口夹着浓浓丽江腔的普通话，“尝一尝，丽江特色小吃，好得很呢！”那声音，时而清脆爽朗，时而轻柔委婉，伴随太阳东起西落，迎送桥上客来客往。

　　不知道应该感谢明代的哪一位先祖，把这座大石桥修造得如此独特奇巧、风情万千，不仅给了古城人道路，将牛羊禽畜引向河岸，引向了城外的田野和山坡，让生灵得以憩息，也负载了数百年间古城的商旅往来、市井交流，大研古城因此多姿多彩，灿然生辉。

　　不知是随着古城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声名远播，还是因为外面世界走进丽江的人越来越多，如今，那座大石桥似乎不再与中河水的汹涌、抑或平静密切相关了。在外来人眼里，它只作为古城一幅远古的水墨在此展出，背景和展台是身下的河流与四周的桃花、垂杨、粉墙、黛瓦。在众多相机、手机定格的倩影里，桥用来过河的本义似乎已被悄然瓦解。

　　于是，我只能在想象中怀念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桥——一座随时为人们从此岸到彼岸做好了准备的桥。怀念在那些细雨飘摇的日子里，它静卧河上婉约而朦胧的风姿，过桥的人或戴着斗笠，或撑着雨伞，或挑着箩筐，或牵着骡马，在桥上停下来，抖抖身上的雨水，再看看天气，然后继续到对岸去。桥头的小店里，坐着一位背饰七星羊披的纳西族姑娘。她一边做买卖，一边想着正出门在外的情哥哥。于是，心事便随着瓦檐上的落雨声抑或是不远处传来的细乐声一点点漫上来，带着那质朴含蓄的美好感觉，漫过整个春天的季节。

　　如果某个日子下大雨涨水了，附近的男女老少便搁下手里的事情，一起跑来这里看水也看桥。看到这桥依然岿然不动地卧在这里，老人家就点点头，把心放下了；孩子们则指着河面回旋的漩涡喊：快看，快看啊……一场轰轰烈烈之后，雨过天晴，洪水退去，这桥稳固如初，而桥板上则留下了重重叠叠的脚印，大人小孩的，骡马或猫狗的，它们有的轻、有的重，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缓慢、有的匆忙，有的朝前、有的向后。这时候，古城人的生活就会被这座桥理解、承载和记忆……

　　在那样的怀念里，我想起了那个七星羊披的传说，我仿佛看见了传说中的英姑和龙王三太子。岸边的垂杨、风中的禾浪，定是英姑的“顶阳衫”在飘舞；桥下的河水定是拼死冲出深潭的龙王三太子所化；离桥不远处的那棵桃树的位置，我猜一定是龙王三太子和英姑约会的地方吧，不然，为什么年年都会粉面桃腮，令人怦然心动？

　　我也仿佛看见，远古的英姑正从桥的那端走来，她的笑容、她的目光、她的长裙、她的玲珑身姿、她的每一个动作，无不渗透了与古城一样空灵的元素。因而，无论季节怎样绚丽多姿，无论河水如何勾勒和凸显她的曲线，都冲淡不了古城赋予她的端庄含蓄的气质。

　　然而，我现在只能把目光投向眼前这座双孔石拱的大石桥，见它浑厚的桥墩、五花石铺砌的桥面和结实的桥栏，在阳光底下只是一味地苍劲、深邃、沉默……那以桥的引领方式而抵达石头生命的最终色彩，此时，它静谧、清晰，略带忧郁又暗藏着火光和温暖，在时空的广深处与我的心境暗暗契合。我知道，这种契合与我对古城的怀念有关，与我那浸透了古城空灵气息的记忆有关。

　　站在桥上，无论天晴还是下雨，都可以听到古城那已经传承了千年并且还将继续传承下去的纳西古乐声。而每呼吸一口气，也都可以嗅到河岸的荼蘼和田野里的庄稼扬花抽穗的年轻气息。可这座桥却正在人们的喧闹声中独自老去，老得那样隐秘、不动声色。当我倏然发现它已成为一幅远古的水墨时，却不知它已在这河上经历了多少风雨，也不知它在那沉重的色泽里隐藏了多少沧桑、悲悯和苦难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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